新春影单｜追寻她们的记忆：酷儿长辈的爱情故事与家庭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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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致允熙》

——寄给母亲的信

“在偶尔梦见你的那一天，我都会给你写信，但是我没办法把这些信寄给已经结婚成家的你，所以想对你说的话渐渐积少成多。每次都会像这样，仿佛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

高中毕业、即将去首尔上大学的女儿偶然读到一封寄给母亲允熙的信，发信人是妈妈学生时代的恋人淳。在女儿的提议和说服下，母亲同意一起前往寄信地所在的日本城市小樽，踏上回忆与和解的旅途。

影片抒情的氛围、克制的叙事、人物深沉的情感表达与隐忍的生活状况相互映照。作为浪漫故事，两位女主角相见的时间却短暂无比，观众是在双方与女性亲属的日常相处与交流之中拼凑出一段同性恋情往事。

图源：影片截图

金喜爱饰演的母亲同样是疲倦、欲言又止的。女儿在旅途中渐渐化解了母亲的沉默。她发现母亲对自己抽烟和交男朋友的事情都有所察觉，她还知道女儿知道“妈妈有一位朋友住在这里”。经典的“妈妈什么都知道”在这里变成了一种温情的心照不宣，通过交换各自的秘密，母女之间的相互理解在沉默中升温。

图源：影片截图

写下无法寄出的信、专程来到对方的城市却没有见面。不断逃跑和隐藏的两个人，没有家人的帮助，难以想象能够如何重逢：第一封信是姑姑瞒着淳寄出的；女儿分别邀请母亲和淳跟自己在同一个时间地点见面，才出现了海报上背对背的相逢。

“我的女儿快到家了，什么时候我才能对我的女儿说说关于你的事情呢。我想鼓起勇气，我也可以鼓起勇气的。以及，我仍旧做着有你的梦。”

没有家人无声的支持，那些情深意切的信件永远也无法抵达。分别后各自继续生活下去，这件事本身太残忍，如果没有家庭成员的理解和陪伴，或许无法完成。

2.

《艳子》

——重构祖母的记忆

孙女偶然发现祖母和同性友人年轻时的合照，从照片上的氛围察觉到两人关系并不寻常。影片开头复现了导演自身的经历。在电影之外，导演试图为一直以来支持自己的祖母重构年轻时的爱情故事；在电影之内，孙女追寻祖母的记忆，弥补遗憾。

影片中间再现了祖母的爱情故事：上世纪五十年代，战后日本，艳子作为妻子和两个孩子的母亲在工厂工作。学生时代的同性爱人良枝在上京前上门拜访，搅动了这个贫穷家庭的生活。矛盾爆发时，艳子手握车票，必须要家庭责任和爱情之间做出抉择。

图源：影片截图

本片中“有一张车/船/机票，要不要一起走”的情节，囿于时代和阶级背景，艳子能做出的选择十分有限。和《致允熙》一样，影片中也有一封信件被长久保存，多年后在导演重构的故事中，年岁已高的良枝从孙女手中接到了这封迟来的信件：“良枝，我没有一天不想跟你在一起。”

两部电影都出现了信件和翻阅长辈相册、开启回忆之旅的相似情节；而三部作品的主角都是劳动的、疲倦又无法言说的中年女性。当地域、时代、代际、阶级、性别等维度交织在一起时，亲子关系从来不是单向的，沟通时而是滞后、错位甚至无声的。这要求从沉默、克制和空白中读出别的对话方式。在酷儿长辈的故事中，同性爱情故事似乎总是别时容易、聚少离多，而女儿、孙女的帮助让她们有了弥补遗憾的机会，无论是否在虚构中。

3.

《日常对话》

——柜在何处？

这是一部女性私电影，牵引出颇具平实质地的日常，非专业导演黄惠侦，第一次将摄像机对准母亲、对准自己。当这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却形同陌生人的母女开启一段迟来的对话时，片中母亲作为酷儿女性长辈的社会处境，以及家庭中的亲密关系等议题也被一一带出。

图源：影片截图

跟随导演的镜头游走，回到母亲位于台湾乡下的娘家，当舅舅和其ta亲人被问到知不知道母亲是同性恋时，娘家人对她私生活避而不谈，只留下一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有什么好后悔的”。也许是没有恰当的言语，也许是对母亲的保护，以默许的姿态给她以自由。

惠侦曾在采访中，如此描述：“生活在底层的人更懂得活下去是不容易的，要通过各式各样的「旁门左道」来生存，所以ta们反而更能接受所谓不主流的生活方式。所以我妈是女同性恋这件事，在那样底层的世界里，并不是唯一「奇怪」或者「不正常」的。因为生活的不易，ta们其实有很大的包容性。”

图源：影片截图

面对影片替母亲出柜的质疑，惠侦回应，从不觉得母亲身处「柜中」：“母亲逃离被安排的婚姻后，一直都在做自己。”而柜子里的人，也许是舅舅和其ta亲人，也许是那个曾被贴上“中辍生”标签的自己。对女儿来说，「柜子」说到底，是闭塞窄小的文化环境；是社会对作为中辍生的惠侦和作为底层酷儿母亲的有色眼镜。

*中辍生：义务教育[中途]辍学的人。

图源：影片截图

文案｜浣熊，叶子

编排｜M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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