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权为纲，女同实践——第二次女权主义运动时期的political lesbian

封面 | Lovestruck prints via Facebook

作者 | 钰珏

排版 | 枣

political lesbian

并不强调含有性缘亲密关系和性欲望、

性取向意味的“同性恋”，而强调女性的社会同盟，

并且这个同盟是建立在

抵制与男性有关的性缘关系、

性别表现、性别意识的基础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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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过Political lesbian（政治性女同性恋）的概念吗？面对异性关系中的不平等、男性对女性的性别暴力……越来越多的女性选择以此践行性别分离的女权主义精神。

但在互联网上，Political lesbian也面临或多或少的争议，本期推送，同语邀请钰珏从Political lesbian的概念历史、学术探讨、现实意义等方面为大家介绍这一女同实践。

本文分为上下篇。

I

Political lesbian的起源

政治女同（political lesbian）认为“lesbian”是女性基于女性社会同盟和独立意识觉醒的一种政治文化选择，是女权主义身份实践的重要形式，也是打破异性恋霸权对女性桎梏，废除男性在异性亲密关系中对女性的剥削的主要手段和途径。但政治女同本身未必有对同性的性欲望或发展浪漫关系的欲望。

其实把political lesbian的lesbian翻译成“女同性恋”是有问题的，在Sheila Jeffreys和Leeds Revolutionary Feminist Group等political lesbianism的发起者声明中，并不强调含有性缘亲密关系和性欲望、性取向意味的“同性恋”，而强调女性的社会同盟，并且这个同盟是建立在抵制与男性有关的性缘关系、性别表现、性别意识的基础上。她们认为“男性特权”与出生时的男性性别是一体的，有男性性特征（主要是阴茎）就有男性身份，就会有男性特权。Political lesbian的第一要义是拒绝异性亲密关系并抵制异性恋性取向，而不是与同性发生亲密关系。

政治女同（political lesbian）产生的历史背景：

Political lesbian出现于第二次女权主义运动时期，主要发生在1970年代末-1980年代初的英语国家（英国、美国、加拿大等），主要发起者与参与者为激进主义女权主义者（radical feminists）。她们的基本立场是：在男女二元对立的格局下，男性整体对女性整体的压迫是社会基础性压迫。

Sheila Jeffreys与Leeds Revolutionary Feminist Group作为发起者率先提出所有的女权主义者都可以且应当是女同，女权主义者应责无旁贷地放弃异性恋关系。而她们对political lesbian的自我定义是：

1. 女性认同的、定义的女性；

2.该女性不与男性发生性关系（woman-identified woman who does not fuck men）。

但political lesbian不意味着必须与女性发生性关系。她们提出political lesbianism是一种女权主义者反抗男性特权、异性恋霸权和父权制度的实践形式，以女权为纲领，以lesbianism为实践。她们的理论和主张受到英国部分青年女权主义者（特别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学生）的支持，认为political lesbianism引领她们走出了异性性暴力的阴霾，开始反思异性恋霸权（即默认所有女性都是异性恋，并且在异性关系下规定了两性的权力关系和社会角色）对女性的压迫。（Bindel，2009）

在Zira Defries于1978年发表的心理学研究中，探讨了当时女大学生（自称女权主义者和lesbian）的political lesbianism实践对自我认同、性缘关系（男女、女女）的影响。在第二次女权主义运动时期，“个人即政治”（personal is political）成为社会共识，而自我认知、主体身份建构就成为女权主义者最基本的权力实践，有关性的身份建构需要在性缘亲密关系中实现。当她们发现自己在男女亲密关系中受到剥削，或对主流的男女亲密关系范式感到无所适从时，就开始反思强制性的异性恋如何规训并压迫女性。

尽管60年代末的石墙事件已促进了欧美同权运动发展；但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同性恋尚未实现完全去病化（在Defries的文章里也提到一些女性因异性情感受挫产生对性取向的不安、不适、困惑需要治疗干预），而同性恋的身份政治运动（identity politics movement）尚未形成社会规模。

尽管一直存在小范围的女同性恋社交圈子，和分散的女同性恋激进运动（不同地区活跃时期不统一），但基于性取向的女同性恋在当时未能成为一种社会群体性身份。正如Adrienne Rich 在Compulsory Heterosexuality and Lesbian Existence（强制性的异性恋与女同性恋的存在）中指出，异性恋霸权将异性恋性取向与女性的性别身份捆绑，使得女同性恋的性取向身份和性别身份都受到主流的质疑，更缺乏正向的语言去定义、描述自己的身份。

主流普遍贬低女同性恋者的女性身份，说她们“没有女人味儿/性别倒错/女性失格”，而女同性恋的性取向也被描述为“非异性恋的/厌恶男性的/不与男性发生亲密关系的”。在男女二元对立和“同性恋=非异性恋”的二元思维定式下，一些激进女权主义者认为“女性亲密同盟”应当建立在抵制男性/反抗男性的基础上，而抵制异性亲密关系的行为就是在践行political lesbianism，那么选择不当异性恋就是自我选择political lesbian的身份。

Adrienne Rich 著 

《Compulsory Heterosexuality and Lesbian Existence》

II

女权运动中lesbian politics的

社会影响

（1）挑战父权制下异性恋霸权的权威：

Political lesbians质疑异性恋性取向和异性亲密关系的“理所当然”和“与生俱来”地位，反思异性恋霸权如何成为父权在亲密关系中再生产的机制。Sheila Jeffreys和Leeds Revolutionary Feminist Group率先将可建构、可选择、可改变的性取向概念纳入到英国女权主义运动的进程中，强调性取向不是天生由基因决定的，而是受到后天环境因素影响和个人选择决定的。在此基础上，她们认为lesbianism是女权主义者基于权利意识觉醒的进步选择，试图给lesbianism正名。（但并不是作为性取向）

（2） 通过将lesbian政治化，赋予lesbianism权利/权力实践的意义：

Political lesbians把lesbianism/lesbian existence/lesbian continuum (女同主义、女同存在、女性同性社会同盟) 纳入到女权主义运动和理论视野中，这使得从前归属于个人隐私的lesbian性身份通过转变为一种权利意识和权力实践进入到公共领域中。而当时异性恋霸权根深蒂固，女性受到的性别与性取向规训程度更深，因出柜而付出的社会代价也更严重，甚至女性仅仅是表达 “不喜欢跟异性相处” 也会被判定为“性取向不正常的女同性恋”。将lesbianism视为一种女权实践，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出柜的羞耻感和精神负担（至少是在女权主义者圈子内），提高女性出柜的社会接纳度。

上篇就到这里，

下篇请看作者对于Political lesbian的

社会争议与本土女权实践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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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篇参考资料：

l  Bindel, Julie (2009) My sexual revolution, Guardian 30, Jan, 2009

l  Defries, Zira (1978) Political lesbianism and sexual politics, Journal of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Psychoanalysis, 1978-01, Vol.6 (1), p.71-78

l  Imray, Linda (1984) From Heterosexual feminist to political lesbian: the painful transition (从异性恋女权主义者到政治女同：一个痛苦的转换过程) Women's Studies Int. Forum, Vol. 7. No, 1. pp. 39-41, 1984

l  Jeffreys, Sheila and Leeds Revolutionary Feminist Group (1981) Love Your Enemy? The Debate Between Heterosexual Feminism and Political Lesbianism (爱你的敌人？异性恋女权主义与政治性女同性恋之间的论战) Only women Press

l  Jeffreys, Sheila （1999）Bisexual Politics: A Superior Form of Feminism?’, Women’s

l  Studies International Forum 22(3): 273–85

(2003) Unpacking Queer Politics: A Lesbian Feminist Perspective （从女同性恋女权主义视角剖析酷儿政治）London: Polity Press

(2014) Gender Hurts: A Feminist Analysis of the Politics of Transgenderism. (性别伤害：从女权主义视角分析跨性别主义主张) New York: Routledge

l  Raymond, Janice (1979) The Transsexual Empire: The Making of the She-Male, Boston: Beacon Press

l  Rich, Adrienne (1980) Compulsory Heterosexuality and Lesbian Existence, Signs, July 1980, Vol.5 (4), pp.631-6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