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益2021（上）：牵动你我的LGBT大事件
封面 | 2021LGBT大事记关键词词频 @同语
作者 | 飞飞
校对 | 万木、枣
排版 | 万木
制图 | 枣、Rach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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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 LGBT在经历什么？
法律法规新动态、司法诉讼新进展、司法行政部门新表态、引爆舆论大事件……我们将一整年中与LGBT群体权益相关的大事打包，为你总结2021年中国大陆多元性别领域的动态与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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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上篇，
我们将为大家介绍2021年
国内多元性别领域的
影响性诉讼和舆论要点。
I
影响性诉讼
1.
全国首例跨性别平等就业权案
——再审申请被驳回，
凸显平等就业权司法保障的缺憾
【关键词】平等就业权，跨性别权益
完成性别重置手术后突遭公司辞退，跨性别者小马于2019年8月提起诉讼，请求被告公开道歉并支付精神损害抚慰金。2020年1月，一审法院驳回了小马的诉讼请求，小马随后提起上诉。2020年6月24日，杭州市中院作出二审判决，认为上诉人主张公司基于性别歧视解除劳动合同的依据不足，故驳回上诉，维持原判。2020年12月，小马申请了再审。2021年6月1日，浙江省高院经过书面审查后作出裁定书，认为原生效判决认定事实清楚（二审判决认为小马主张公司基于性别歧视解除劳动合同的依据不足），适用法律和实体处理并无不当，故驳回小马的再审申请。
短评：我国立法上尚无对就业歧视的界定，司法上也尚无统一的歧视案件的司法裁量基准。虽然“平等就业权纠纷”已经成为独立诉讼案由，但法院仍受制于原有的审查基准（劳动纠纷、侵权纠纷等），使得就业性倾向和性别认同歧视很难被认定。
在小马案中，法院没有根据歧视的构成要件去判断是否构成歧视，而是认为这是用人单位用工自主权和劳动者的平等就业权的平衡问题，从劳动纠纷的角度去审视。法院仅仅审查了用人单位的处理是否符合劳动合同法上的规定，而没有审查是否存在不合理的差别对待。但是，对就业性别歧视的审查，不仅需要符合民法中关于合同和侵权的一般构成要件，而且需要符合宪法中的基本权利（特别是平等权）保障的原理。
相关链接：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67910078323945765&wfr=spider&for=pc&searchword=
2.
恐同教材案二审败诉，
同性恋去污名化仍任重道远
【关键词】恐同教材，同性恋污名
2017年7月6日，广州女大学生西西委托其代理律师，向江苏省宿迁市宿豫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以《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内容中存在错误、误导等明显内容质量问题（其中有“同性恋属于心理障碍”观点内容）为由状告暨南大学出版社、江苏圆周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京东网上购物平台）。
这是中国第一起通过发起产品质量纠纷案的方式对教材污名同性恋提起的诉讼。2020年9月2日，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认为涉案图书中“同性恋是心理障碍”的表述非“知识性差错”，涉及的是“认知性分歧”的表述，判决西西败诉。一审败诉后，西西提出上诉。2021年2月9日，江苏省宿迁市中级人民法院不开庭审理了本案，宿迁中院驳回上诉，维持了原判，且维持了一审法院驳回原审原告西西诉请的依据。
短评：同性恋自1990年已从世界卫生组织的精神病名册中移除，实现了“去病化”。在中国，2001年4月10日，中国精神障碍诊断标准第三版也将“同性恋”删去，实现了去病理化。而在该案中，法院却仍罔顾主流标准，认为“同性恋是一种心理障碍”的观点不属于知识、事实层面的重大错误，而属于学术观点、认识性分歧。此处存在法律适用错误的情形。
且法院在没有鉴定机构就此问题出具鉴定书时，便无视原告提交的大量详实证据，在被告没有对原告的主张提出有力的反驳和提供相应证据的情况下，自己充当专业校对，存在着事实认定错误的情形。
相关链接：
https://xw.qq.com/cmsid/20210224V0EVZ800?f=newdc
3.
全国首例单身女性争取冻卵案
一审第二次开庭审理，
期待司法促进单身女性的生育权保障
【关键词】单身女性，平等生育权
2018年，时年30岁的徐枣枣（化名）决定冷冻自己的卵子。在确认其身体正常、卵子健康的情况下，医院仍以单身女性为由而拒绝提供冻卵服务。之后，徐枣枣以首都医科大学妇产医院为被告向北京市朝阳区法院以“一般人格权纠纷”提起诉讼，并于2019年12月23日第一次开庭审理。
庭审时，法官认为该案涉及较多医疗法律政策、伦理及冻卵技术问题，难以当庭作出判断，宣布休庭。2021年9月17日，该案在朝阳区人民法院一审第二次开庭审理，但本次庭审持续近两小时，本案目前尚未宣判。
短评：徐枣枣的代理律师董晓莹称，本次庭审聚焦于医院是否要满足原告不以医疗为目的的冻卵需求，拒绝该需求是否侵犯了原告的一般人格权。
据新闻报道，被告方就单身冻卵的风险评估主要从取卵、冻卵、生育三个部分予以考量：取卵存在对未婚女性的健康风险，冻卵会导致高龄及单身生育；单亲家庭抵御社会风险能力差；高龄生育会造成女性的自主权和母子健康权之间的冲突，如果在两种权利冲突的情况下坚持冻卵，则违背了不伤害原则。
尽管存在许多显性与隐性的问题，但关于冻卵的风险评估不足以成为单身女性冻卵和生育权利的障碍。毕竟涉及到“辅助生殖技术”，总会带来许多伦理道德方面的问题，以及较为客观的身体健康方面的考量。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这些问题需要国家后续出台相关配套政策来解决，以保障单身女性的冻卵和生育权利。
可以预见，在国家出台三胎政策、积极鼓励生育的背景下，单身女性冻卵和生育的权利将很有可能被认可。而单身女性冻卵权利的实现也直接关乎有生育意愿的女同性恋群体的权利。我们期望该案能有一个好的判决结果。
相关链接：
https://m.sohu.com/a/490644950_161795/?block=s_focus&index=s_2&pvid=000115_3w_a&t=1631935941688&tc_tab=s_news
II
社会事件
1.
北京水利水电学校校园性别暴力事件
凸显我国校园暴力防治的性别盲区
【关键词】校园性别暴力，欺凌，性骚扰
2021年3月，网上爆出北京水利水电学校发生严重的校园性别暴力事件。涉事的16岁男生小豪于2020年9月进入北京水利水电学校读高一，随后遭到8位同学的多次欺辱，包括触摸脸部、大腿、胸部与臀部以及猥亵行为。
在小豪将这些事告诉老师后，老师召开班会，并让班内涉事的8位学生签署了“班内处罚告知书”。其中写明，“自开学以来，8位同学对小豪同学多次进行言语侮辱以及肢体上的侵犯行为，此类行为对该同学造成了身心伤害”。但说明仅要求这8名同学“每周抄写中专生日常行为规范4遍”，共一个月。此后，欺凌仍未停止，小豪无法忍受，最终选择休学。
短评：在该事件中，学校仅对校园性别暴力的施暴者进行教育和罚抄的处理，是远远不够的，施暴者应该受到更为严厉的处罚。根据我国《未成年人保护规定》，如果欺凌行为较为严重，违反治安管理或涉嫌犯罪的，学校不得隐瞒，应当及时向公安机关、教育行政部门报告，并配合相关部门依法处理。
此外，防治校园性别暴力需要在校园中倡导多元性别教育，以增进师生员工对性倾向、性别认同、性别表达以及生理性别构造的多元状态的认识和了解，促进社会性别意识和多元性别平等意识的提升，建设平等、多元、包容的校园环境，从而在社会中逐步消除对性与性别少数群体的歧视。此外，还要将SOGIE视角纳入校园性别暴力防治的制度性建设中。
相关链接：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94295992615941993&wfr=spider&for=pc&searchword=
2.
网红博主鹿道森自杀
凸显校园性别欺凌严重性
【关键词】校园性别欺凌，性别刻板印象
2021年11月29日，25岁的网红摄影博主“鹿道森”被发现自杀身亡。前一天晚上，他在微博发布了一篇长长的遗书，揭开了自己被校园霸凌的痛苦经历。在上学期间，“鹿道森”曾因性别气质和性别表达太像女孩子而被取外号“假妹、假姑娘、鸡婆”，收到排挤、威胁、欺负甚至被逼迫下跪。在遗书中，“鹿道森”呼吁，“请停止校园霸凌吧。”
图源：@鹿道森 微博
短评：研究表明，具有某些特征的个人更容易成为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其中包括不符合“正统”性别气质或性倾向的群体。权力关系上的不平等也是校园欺凌的要素之一。性与性别少数群体在权力关系上往往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因而可能面临更高的校园暴力风险。
相关链接：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17996110616688352&wfr=spider&for=pc&searchword=
3.
学生发表同性恋演讲被劝退，
性少数学生平等受教育权被侵犯
【关键词】平等受教育权，平等就业权
2021年1月24日，原北京市经贸高级技术学校学生小胡在微博曝光自己因发表同性恋主题演讲而被学校劝退的经历。2019年12月18日，17岁的小胡在学校“真人图书馆”活动中发表了一段一分钟的演讲，主题是“呼吁不要歧视同性恋群体”。三天以后，小胡受到学校的劝退处理。学校曾许诺协助其转学，但未兑现承诺。2020年小胡被诊断为抑郁状态。
最终，为了“保障小胡身心健康”，校方决定对其作“劝退、转学”处理。
在媒体报道中，校方给出的理由包括：小胡在学校大型集会上发表个人同性恋观点“有鼓动大家同性恋的倾向”，致使“很多同学及家长产生非议”，且小胡作为幼教专业学生，其日后在幼儿园就业“会对幼儿身心健康发育造成一定影响”。
短评：平等的受教育机会是性/别少数群体平等享有受教育权的重要内容，它是指从每一教育阶段的开始（入学、升学）到结束（毕业、休学、退学、转学），包括受教育过程中获得教育资源、发展机会和学业评价等方面，不得基于性倾向、性别认同和表达而做出任何不合理的区别对待。
在该事件中，学校仅仅因为小胡的性倾向身份，便直接劝退小胡，直接剥夺了小胡平等的受教育机会。根据我国《义务教育法》的规定，“凡具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的适龄儿童、少年，不分性别、民族、种族、家庭财产状况、宗教信仰等，依法享有平等接受义务教育的权利，并履行接受义务教育的义务”。性/别少数者作为我国公民，应受到法律保护，其平等的受教育权应得到保障。
此外，校方认为小胡作为幼教专业的学生，毕业后进入幼儿园执教，对幼儿身心健康发育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不仅缺乏科学依据，并且也属于歧视。校方的观点不禁让人联想到“青岛同志教师案”：2018年7月，青岛一位幼儿园的教师明珏，因在朋友圈里分享了一篇关于同性恋的推送，被家长看到后向学校投诉，导致明珏因为同性恋的身份被校方开除。多元性别群体不仅当然应该享有平等就业权，而且并无证据证明多元性别者作为教师会对学生产生负面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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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阳刚之气”提案及教育部回函，
恐助长社会性别歧视观念
【关键词】阳刚之气，性别刻板印象
2020年5月，全国政协委员常某在政协十三届全国委员会第三次会议上提出《关于防止男性青少年女性化的提案》，教育部于2020年12月8日在官网发表答复函，该答复函于2021年初引起网络热议。
短评：该政协委员在提案中称，中国男性青少年有“女性化”趋势，有“柔弱、自卑、胆怯等现象”。而在教育部回复函中，针对“加强体育教师配备”部分，提出了“适度改进体育教师教学方法、形式，更多注重学生‘阳刚之气’培养”内容。即“阳刚之气”的培养是为体育教学的目标之一。
一方面，“阳刚之气”的回复无疑是对固有性别气质观念与性别刻板印象的再次加固；另一方面，对“阳刚”性别气质的推崇更是将女性、以及不具有这种性别气质的男性置于次于传统男性的弱势地位。对所谓“阳刚之气”与传统男性气质的一味推崇，不光是性别歧视的表现，更可能助长性别暴力与校园欺凌现象的发生；同时，淡化性别差异、仅鼓励某一种性别气质，也与社会的多元发展及人的自我实现相悖。
相关链接：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90220225197690220&wfr=spider&for=pc&searchword=
5.
广电总局发文要求杜绝“娘炮”审美取向，
恐助长社会性别歧视观念
【关键词】审美，性别歧视
2021年9月2日，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文艺节目及其人员管理的通知》，要求“坚决杜绝‘娘炮’等畸形审美”。
短评：该通知一经发表即引起了广泛讨论。其中的“娘炮”说法引发了众人对官方机构在政策文件中使用歧视性词语的不满。中国妇女报曾在2018年9月刊文《尊重多元审美，共塑阳光气质》，就所谓“男性气质”“女性气质”的说法提出批评。文章提出：多元审美正是社会长期和平稳定繁荣的伴生品，因为只有一个物质足够丰富的社会，才能涵养出高理解度、高尊重度、高包容度的人类文明。
“娘炮”一词一方面是对女性的贬损性用词，认为男性具有女性气质则是耻辱的，将女性置于第二性的位置，也进一步强化了性别刻板印象。“禁娘令”使得媒体中呈现的性别气质更加刻板和僵化，可能导致多元性别群体在媒体上可见度进一步降低，加剧了社会大众对多元性别群体以及多元性别气质的偏见。
而对多元性别群体来说，“娘炮”与“阳刚气质”一词类似，主流媒体与相关部门政策文件的批判态度都将导致校园性别暴力与欺凌现象愈加猖狂。此般回复在反映出性别相关教育不足的同时，也折射了相关部门的态度。
相关链接：
http://www.gov.cn/zhengce/zhengceku/2021-09/02/content_5635019.htm
6.
上海成为第二个非婚生育
可以申领生育保险的地区，
单身女性生育权保障得到推进
【关键词】单身女性，生育保险，生育权
2021年1月1日起，根据上海市民政局发布的相关通知，申请生育保险无需再提交计划生育情况审核表。随着这一变化，陆续有上海的单身妈妈通过线上或线下方式成功申领到生育保险金，上海也成为继广东后第二个非婚生育可以成功申领生育保险的地区。
短评：我国没有任何法律法规规定不允许未婚女性单身生育领取生育保险，卫健委也不能开具计划内、计划外、准许或不准许生育的证明。但在现有实践中，却常出现单身生育申请领取保险金被拒的情况，即生育金的申请要求承诺书声明“符合国家政策”，以及作为“非必要选项”的结婚证或生育证明。事实上，该类管理文件是缺乏上位法基础的，相关诉讼对该类案件中的权益推动而言至关重要。
目前，只有上海和广东地区将“计划生育审核表”排除在申领保险所需要的文件之外。单身女性申领生育保险的权利仍需个案不断推动，以及通过向法工委提诉求和修法建议等多种手段予以推进。随着三胎政策的出台，为了积极鼓励生育，国家有望通过相关法律政策，将单身女性的生育权纳入保障范围。
相关链接：
https://3g.163.com/dy/article/G4SSU8EV05521AAZ.html
7.
同志组织学生社团寒冬
【关键词】LGBT，社团
2021年7月6日，中国高校各LGBT学生社团及相关社会组织所属的微信公众号被集中清理，成为“未命名公众号”。被封的账号包括清华大学purple、北京大学colorsworld、复旦大学知和社、中国人民大学RUC性与性别研究社、南京大学同一片天空等。
此外，女工资讯平台尖椒部落也于2021年8月发表了注销声明。
短评：一切尽在不言中。
相关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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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上篇内容就到这里。
我们将继续在下篇为大家介绍
2021年法律、政策方面
与LGBT权益相关的进展与变化。
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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