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言提问箱②|促进LGBTI平等就业权，普通人能做什么？

过去的四十多年来，我以推进社会的平等公正、包容和谐为己任，把性别平等当作工作重点。许多性少数议题都与性别平等相关，在一些国家，性倾向也被包含在性别平等之内。所以研究方向没有特别寻找，已经囊括在性别平等当中。

法学与社会学的结合会带来不错的效果，我特别希望大家有跨学科的背景，进行多学科交叉研究。特别幸运的是，我在退休前带过许多社会学、社工背景的研究生，受益于社工丰富的研究方法，如个案研究、小组访谈、实地调查。

目前法学研究中大量工作都是翻译域外经验，这类论文的发表越来越吃力。深入一线、和社群伙伴交朋友，做实证研究为社群发声，是对法学研究的不错补充。

我多年前开过一门社会性别与法律的课程，一直延续至今，编写了相关的教材，并把课程推广到其他高校。感兴趣的伙伴可以在爱课程网站上搜索我开设的跨学科课程《法律政策的性别影响评估》，这门课讲授了如何把社会性别意识纳入法律政策评估领域。

参见：https://www.icourse163.org/course/CWU-1450305167）

目前有关LGBT的研究非常少，大部分集中在心理咨询、健康卫生和教育领域，其中广泛存在着应该灌输传统性别观念的声音。从法学角度研究LGBT议题的论文特别少。

人社部规范招聘的通知中，明确规定不得询问婚育状况。因婚姻状态、性别表达拒绝录用是违法的，可以找妇联、工会、女工委及人社部等有关部门进行约谈。如果这些措施无效，需要存留证据以便维权，在实际案例中，存在偷偷录音录像被采信的可能性。维权应趁早寻求律师帮助，律师可以依托专业知识审查协议，避免出现小红帽案那种落入公司陷阱，将离职原因填成个人原因的情况。

我国采取分块管理的方法，公务员和事业单位不适用劳动法，体制内人员适用专门的人事管理条例，公务员适用公务员法。因此公务员被开除没有向法院起诉的权利，只能向上级部门申诉。

不过，如果因为跨性别手术被用人单位（企业）开除，打官司赢的几率很高。因为这对用人单位举证责任的要求是很苛刻的，单位需要说明开除的理由是否充分，依据哪条规则，规则通过的程序是否正当......

这类案子只要在一年之内申请劳动仲裁，三年之内提起就业性别歧视的侵权诉讼，都在时效之内。遇到类似情况可以寻找相关的法律援助机构。

成文法和判例法这两大法系，近年来有逐渐融合的趋势。作为成文法国家，我国近年越发重视判例的指导作用，最高法院会定期公布指导性判例，出版《人民法院案例选》。第一个反就业性别歧视胜诉的案子“郭晶案”，判赔了两千块，这个判例被选在判例选中，填补了就业性别歧视的空白。后来的就业歧视案件都参照这个案件，判赔两千块精神损害费。

考虑到指导性判例具有良好的效果，我打C的案子时，把郭晶案那本案例选送给法官；以前做律师培训的时候，听说有律师在做以暴抗暴杀父案的法律援助，我也建议带上相关的判例选。法官愿意省事，而且有些突破性判决确立了新的裁判规则，没有做相关研究的法官可以直接运用其他法官的研究成果。

相较于判例法国家详细的判决书理由，我国的判决书理由常常只有几句话。不过近年有越来越长的趋势，最高院经常发起有关优秀判决理由的评选。法官受训与否，区别非常明显，我特别希望培训法官，以前给法官讲课的效果很好，我也愿意帮法官写判决。

目前的障碍主要在观念层面。我国政府发言人曾在联合国表态关注跨性别群体。《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法》只列举了民族、种族、性别、宗教信仰四种应该禁止的就业歧视，没有开放性的列举。而《中华人民就业促进法》第三条规定，劳动者就业不因民族、种族、性别、宗教信仰等不同而受歧视。添加的“等”字，使性倾向相关的歧视也适用于就业促进法第三条。

可以让医院把关。性别重置手术的过程十分痛苦，而且花费昂贵、不可逆，在没必要的情况下，不应该要求彻底完成生殖器手术。北欧一些国家，如冰岛、瑞典、挪威就不那么看重手术，只要正规医院出具证明，表明性别认同和指派性别不一致即可。许多跨性别者无法更改身份证性别，感到郁闷和痛苦，比如C入职时，就空着性别那一栏。

性别平等和男女平等具有不同的意义，性别平等中的“性别”是多元的光谱，以包容的心态处理就没有问题。我不同意将（二元）性别议题与性少数议题对立起来，这些议题很多都是交叉的，性少数群体受到的歧视很多都属于性别歧视，比如间性人、跨性别者和基于性别表达的歧视，都可以放在广义的性别框架内得到解释。

有些冲突，比如跨性别者上厕所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包容是社会文明的标志，个人在社会中自我画圈是难以成功的。我认为人际关系的协调能力，比如不自私、不断进取，比专业技能更加重要。

个体能力有限，难以分身。我希望能有些培训项目，将各地公益律师和领导骨干集中到一块，我可以进行辅导，ta们受理实际案件，出现特殊状况时在线上提问和回应。

普通人可以努力营造一个友善的环境，通过媒体倡导、社群活动、互动性研讨等方式，报团取暖，互相支持。

有专业技能的人可以做更多事情，会写政策建议的，可以送给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请ta们交上提案。至于法学生，可以努力成为具有多元性别知识的法官。尤其在民事案件中法官有自由裁量权，在法律不明确、不完善的情况下，法官的理念尤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