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5月17日，世卫组织将同性恋从精神病名册中移除；29年后，跨性别实现国际层面的去病理化。然而，时至今日，“矫正治疗[1]”仍以各种名义，广泛存在于世界的各个角落。

今年五月，联合国SOGI独立专家就此议题编写了《所谓“矫正治疗”做法》报告（扫描文末二维码即可下载）。当今世界“矫正治疗”的真实面貌是什么样？中国在这一编写过程中的参与情况如何？先睹为快！

“这是侵害，不是治疗”

在本报告中，独立专家讨论了全球各地的所谓“矫正治疗”做法，包括这些做法对受害者的影响、对人权的影响，以及这些做法与基于性取向和性别认同的暴力和歧视的联系，并讨论为防止这些做法和惩处或起诉操作者而采取的措施，以及为受害者提供的补救。

有资料表明，至少有68个国家存在“矫正治疗”做法[2]；同样，一些调查提供了世界所有地区都存在这种现象的证据[3]。性／别多元人群受到“矫正”的方法主要涉及心理干预／医（药）学治疗／基于信仰的手法，并包括对治疗对象造成严重损害的身心暴力及性暴力手段。

大部分证据显示，心理治疗的提供者通常声称性／别多样性是经历或教养不正常的产物[4]，电击治疗、麻痹类药物注射被用于纠正偏向；而医学方法依托的则是“性取向和性别认同是一种内源性生物学功能障碍的副产物”的假定，激素或类固醇疗法成为当前最常使用的手段[5]。

2018年3月3日，17岁的跨性别女孩黄晓迪，被家人送往该所“网瘾学校”。

幸存者证词也披露了大量真相。在莫桑比克，一些人曾被交给教会或传统术士驱魔，有的女同性恋者在家庭、社区、信仰组织掌权者或传统术士安排下，被施行所谓“矫正”强奸。一名来自南卡罗来纳州的跨性别男子受父母迫使参加“矫正”夏令营，他在营地遭到羞辱，人们一再说他行为、思想和欲望有罪恶，还有一些人则是被迫一边观看描绘同性伴侣色情图像，一边受到多次电击。

LGBT＋群体的人权正在遭受损害，尤其对于儿童和青少年来讲，这种做法对他们的福祉和发展极为有害[6]。

“谁抓住了和独立专家对话的机会？”

在本次报告的资料征集过程中，独立专家共收到了成员国（包括国家人权机构）提交的33份材料，以及民间社会组织、学术界、医疗从业人员、宗教领袖、议员和个人的99份材料。让我们来看看参与提交的情况[7]：

提交资料的地区及来源单位类型分布。

在所有参与提交的地区中，西欧提交的材料接近总体的一半，达到43％；东欧与亚太地区提交量持平，各占10%；而非洲地区此次仅提交了一份报告材料，用以呈现本土的情况。

按提交者的类型来看，参与提交的主力军为公民社会组织（Civil Sociey Organisations, CSOs），其提供的51份报告占据了总体的40%；政府层面，共有34个成员国参与了提交，占27%；紧随其后的是个人的力量，占20%；研究学者和健康方面的行动者在该议题上亦有不少参与。

仅有一家国际组织和一位研究学者（以个人身份）向独立专家提交了以中国为主要对象的相关研究材料。中国本土的草根公民社会组织或研究者并未提交信息，整体上中国的参与度十分有限。

中国版“三块广告牌”：2018年，艺术家武老白和同志警察林壑发起项目《恋人》。

“中国在哪里？让我康康！”

两家中国草根多元性别公益组织已公开发布的研究数据被上述国际组织引用。这些数据也在独立专家的报告中被再次引用，以作为仍有精神卫生专业人员在继续施行所谓“矫正治疗”的典型证据。其中一项随机调查显示，全国25个省份的169家心理咨询或相关医疗机构中，提供扭转治疗的机构有107家，占63.31%，其中公办医院49家，私人心理诊所58家，约半数的“矫正”术提供单位是公立医院。

另一份调查报告指出，约1,000名受访心理健康专家中的三分之一表示，同性恋是一种精神疾病，他们认为“矫正治疗”是有效的。电击疗法[8]和催眠术[9]在中国的使用被提及，呈现为诱发厌恶和进行意识改造的常见手法。

不同性取向和性别认同的病理化是历史进程的结果[10]。从20世纪中叶开始，性多样和性别多样性开始被认为是人类正常发展范围的一部分[11]，这个过程与其在国际分类之下被从精神健康诊断中剔除的过程逐渐吻合[12]。在这一国际共识的背景下，本土化实践仍有空间去回应和保障性／别多元人士的基本生存和发展权利，保护每一位公民免受身心暴力的损害。

2019年，澎湃新闻记者暗访多地医院和心理诊所，发现不少机构仍以“治疗同性恋”为名收取检查费和治疗费，甚至三甲医院也不例外。

另一方面，报告显示中国已有有效的司法实践对被迫矫正的人士予以支持，这一问题的法律表现目前暂时停留在司法层面，立法探索方兴未艾。根据一位研究专家提交的材料，在中国，至少在两起案件中，法院判决被施用电击和药物注射的厌恶感诱发治疗的受害者胜诉。法院命令被告支付赔偿金并道歉。尽管法院没有对这些做法的一般合法与否作出裁决，包括一名被告在内的医疗设施据报仍在宣传这些做法[13]，有效的司法实践依然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力，推动了制度和社会层面针对性／别多元人士的歧视和暴力的消失。

2014年12月19日，中国首例同性恋扭转治疗案胜诉。

鉴于上述情况，独立专家建议各国采取立法、司法、行政、宣传教育、紧急援助等一系列必要措施，禁止本报告所述“矫正治疗”的做法，保护多性取向和多性别认同者的权益，呼吁这一群体受到基于国际人权法的平等对待。同时，独立专家也始终致力于与最广泛的利益攸关方对话，欢迎成员国、民间社会和公民个人的关注和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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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窝窝头

排版：2丹

责任主编：C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