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山| 扭转治疗不止，中国应该怎么做？

原创同语研究员同语

导语：截至2018年1月，美国的九个州与哥伦比亚特区通过了禁止扭转治疗的法案。那么，对于中国而言，立法是否为必要？未来中国禁止扭转治疗的行动又应该何去何从？

2018年6月19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完成ICD-11（国际疾病分类-11）的编纂，并发布了官方在线版本。这一版本将于2019年5月提交至世界卫生大会，以待最终批准，若新版分类顺利通过，则将于2022年的1月1日正式生效，供各成员国使用。

在最新版本的分类中，最值得关注的一点就是，“性别不一致”（Gender Incongruence）从“精神卫生”移动到了“生殖健康”章节。同时，新分类还引入了与“青春期和成年期的性别不协调”以及“儿童期的性别不协调”相关的内容。[1]总的来说，在第11版国际疾病分类标准中，“跨性别”已不再被认定为精神疾病，而是被认可为生殖健康相关的议题。

其实，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对性倾向与性别认同去病理化的进程就已经开始。1990年5月，世界卫生组织将同性恋、双性恋从国际疾病分类中删除，不再认为性倾向本身是疾病。遗憾的是，行动远远落后于认识。即使在性倾向、性别认同去病理化不断深化的今天，依然有性与性别少数者，因自身性倾向和/或性别认同而被当作可怜的病患，强行被不了解多元性别的亲朋好友扭送到医疗机构，被强制要求改变其性倾向和性别认同，遭遇我们常说的“扭转治疗”。

如果说世界卫生组织在国际层面推动跨性别去病理化，对反对性别认同“扭转治疗”的倡导是有利的支持的话，扎根于国家内部的反对“扭转治疗”的努力，又是以什么样的轨迹展开的呢？

其实，即使是性与性别少数者的权利已得到一定程度保护的美国，“扭转治疗”也有不短的一段历史。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威廉姆斯研究所的一份报告指出，针对性与性别少数青少年的“扭转治疗”甚至都可以上溯到1890年代，并以很多不同的手段得到执行。例如，厌恶治疗，包括使人感到恶心，呕吐，瘫痪等；电击；在手腕上绑橡胶带，要求“患者”在对同性产生性幻想时咬住橡胶带克制自己的性欲……另外，“扭转治疗”还以心理治疗所采用的方式进行，比如催眠，改变思维模式等。这一系列所谓“治疗”，对人的心理和生理都造成极大的伤害。

有压迫就有反抗。逐渐的，美国多家专业医学机构发布了公开声明反对“扭转治疗”，这不仅是因为扭转治疗有害，而且因为其并无效果。同时，他们还要求美国政府立法禁止“扭转治疗”。另外，公众中的多数人也支持禁止扭转治疗被纳入法律。

在不断的努力下，截至2018年1月，美国的九个州与哥伦比亚特区已经通过了限制扭转治疗的法案。部分州不允许持牌的心理健康治疗师向未成年人提供扭转治疗，部分州禁止个人以盈利为目的提供扭转治疗服务。还有部分地区虽然没有州层面的法律，但也通过地方性立法对扭转治疗加以限制。若没有这些法律的禁止，在这些州里还将有6000名LGBT青少年经受扭转治疗的折磨。

相比之下，在尚未通过相关禁止法令的41个州，每年仍有约20，000的性与性别少数未成年人会遭受到持有执照的医疗机构的“扭转治疗”。对比有无反扭转治疗法律的美国各州情况可见，积极的立法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保护性与性别少数群体人身与健康权利的有效手段。在这一趋势下，美国在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州将禁止扭转治疗明文写入法律与政策中。

美国的情况虽未得到完全解决但已有所改善，那么中国的情况又如何呢？

根据“Uncover-同志友善地图”的不完全统计，截至2017年7月2日，在中国国内开展“扭转治疗”的诊所至少有46家。从百度搜索的结果来看，能够提供“扭转治疗”的“诊所”和“心理治疗师”则远远超出了Uncover的统计结果显示的数量[3]。但是，其实早在2001年，中华精神科学会常委会就已重新修改《精神疾病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第三版（CCMD-3），部分完成了同性恋与双性恋的去病理化。回顾近年来出现的“扭转治疗”个案与数据，不难发现的是，在中国，单凭医学标准上的去病理化并不足以解决性与性别少数群体目前步履维艰的生存状况，在明文反对强制性扭转治疗的法律政策缺位的情况下，扭转治疗仍能够大行其道。那么，我们是否应该呼唤更高层面的强制性力量来禁止扭转治疗？立法是否应该成为必要？这值得我们思考。

不过，令人欣喜的是，从2014年“同性恋矫正治疗”案的胜诉到驻马店一案的成功，更多的“扭转治疗”影响性诉讼正慢慢浮现，不仅为同志群体维权提供了判例上的参考依据，也鼓舞了性与性别少数群体主动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相信在未来，在政府、医疗工作者、研究者与倡导者的共同努力下，在中国，性倾向与性别认同的去病理化能够更加深入发展，扭转治疗能够真正成为历史。

同时，也让我们在此发问：中国，你准备好使用世界卫生组织的第十一版国际疾病分类标准了吗？

致谢：本文中介绍的调查报告及其内容可直接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威廉姆斯研究所（Williams Institute）网页上浏览及下载：https://williamsinstitute.law.ucla.edu/ 在此对威廉姆斯研究所为撰写本文所提供的便利表示感谢。

参考文献

[1] 北京同志中心.官方宣布：跨性别不再是性别障碍.URL: https://mp.weixin.qq.com/s/gXJjeHn8F-mvjDEFoorI8w

[2] Williams Institution: Conversion Therapy and LGBT Youth, p.2-3,URL: https://williamsinstitute.law.ucla.edu/demographics/conversion-therapy-and-lgbt-youth/

[3] 在中国当同性恋，下场可能是被送去电击.2017/07/10.URL: http://news.163.com/17/0710/00/COUNHDNB00018M4D.html

[4] 首起“扭转治疗案”揭同性恋者生存困扰.2014/08/11.URL:

http://news.cntv.cn/2014/08/11/ARTI1407707312183660.shtml

[5] “同性恋不是病”｜被强制治疗19天后，他起诉驻马店精神病院.2017/09/21.URL:

http://www.sohu.com/a/193566923_45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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