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同性恋者，个人的痛苦背后有什么？｜成长小组带领者绿豆专访

原创镇镇同语

本文是成长小组系列访谈第三篇。

之前，我们推送了春季成长小组带领者绿豆访谈，她和我们分享了她对性少数群体成长小组的看法和关于情绪表达的心理学知识（见《“我很愤怒，但我仍然爱你”》），不少读者对我们的成长小组产生了兴趣。

秋季的成长营也刚刚落下帷幕，你想知道我们这个神秘组织（误会！）都在搞些什么事吗？今天，我们将从活动组织的视角跟大家介绍成长小组的设计思路和小组中运用的戏剧手法。快来听听绿豆怎么说吧～

绿豆简介

春季彩虹成长小组带领者。全纳艺术实践者、写作者、心理咨询师、翻译者，一人一故事剧团［信剧团］的联合发起人和艺术总监。

镇镇

你是怎么开始做性少数群体的成长小组的呢？

绿豆：去年六月，我在为一个残障女性小组做一个戏剧工作坊。那次工作坊中，我感到个人和社会这两个层面很大的张力——改变到底应该始于个人还是始于社会呢？在社会环境得到改善之前，个人还可以做什么呢？如果个人的内在冲突未能得到整合，他／她所做出的社会行动是否会夹杂了个人的偏见呢？

同语的李悦正好在那时找到我，说了做性少数成长小组的想法，我很感兴趣，觉得可以借此机会去探讨个人和社会改变之间的关系。

春季的成长小组大致的设计思路是怎样的呢？

镇镇

绿豆：在春季的成长小组里，我们试图把个人转变和社会行动相结合。个人内在冲突的背后往往有着社会的原因，比如，一位同性恋者可能会感到痛苦，这是ta个人层面的痛苦；而ta和家人的冲突则可能来自于同性恋污名、中国社会的传统家庭关系等更大的问题。我的假设是，看到这些源头和影响之后，就会更清醒，也许会更轻松，如果下一步再去做出社会行动，也有了清晰的目标，否则好像是在黑暗中，打一场看不到敌人的战争。

因此，我们安排了八次活动，前面四五次比较偏个人疗愈性质的，首先了解他们的沟通模式、互动困扰；后面两三次用论坛剧场的方式导向行动。个人层面的工作是可以帮助参与者认识她们所受的创伤和痛苦；之后还要引导他们认识到个人和社会的关联。

镇镇

可以谈谈小组中运用的戏剧手法吗？

绿豆：戏剧的好处在于“行动”——action在戏剧的语境下可以被翻译为“戏剧行动”，也就是说，表演本身就是一种“行动”。戏剧会更直接一些，因为它能把思考转化为行动，身体能够真正感受在做的感觉。比如有次我们讨论压力的社会源头，我邀请小组成员把不同的源头演出来，通过说话、和其他人互动，感受其中的感情和作用力。这样的行动会比单纯的思考和讨论带出更深刻、更丰富的感受。

其次，因为戏剧是虚拟的场景，参与者会感到很安全。因此能较轻松地表现真实的自我，投入到场景中，其实他们说的、做的，都是很真实的。

但这并不是说语言的表达不重要，我们在小组中也并非只运用戏剧的方式，也有很多的时间在分享和反思。这些分享和反思都是在语言的层面，这是很多人觉得更安全的方式，也因为身体和情感的经验需要和头脑的认知整合。

还记得当时的参与者有哪些改变吗？

镇镇

绿豆：人的改变很难，也会经常有反复。我们也不追求一定要改变，但也许会在意识方面有所变化，会认识到自己。

我记得有个小组成员很理性，这个理性里有很多智慧，有时也会让人感到挫败。有一次我们做了一个虚拟的戏剧场景，关于姐妹间的冲突，她演劝说妹妹认真读书的姐姐，有不同的人去替换姐姐和妹妹，探索每个角色的情绪和内心想法，以及不同的做法会产生的影响。后来她似乎开始觉察到自己的特点，有时还会在群里自嘲。一旦有了觉察，一个人就能和自己的行为拉开距离，就能在外面去看这个事情了。即使行为的倾向没有发生明显的改变，也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有更多选择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