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史 | Ana:跟西方不一样的拉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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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本文为同语《北京拉拉社区发展口述史·个人故事》系列的第12篇文章。同语公众号于每周三推出一篇口述史中的个人故事,希望通过重要的事件与个体,呈现出拉拉运动的发展样貌,敬请关注与期待。




Ana,华人拉拉联盟第一、二届委员,睿己学院创始人。出生于福建,少时移民美国。从哈佛大学性别研究系本科毕业,本科论文研究国内拉拉社群的T/P角色。Ana在校园里负责亚裔同志社团,组织女性主义和性教育活动。曾在美国亚太同志健康中心工作。2009年底在北京开始做“发现自我之旅”视频演绎工作坊,并参与各种跨区域的拉拉活动。2012年夏天回美国杜克大学继续攻读博士学位。


“(我是同性恋的事儿)没有跟家人说过,本来联系就不多,所以就不会谈到什么私人的事情。”

移民大概十岁吧,当时很不习惯,是跟我爸爸到一个特别小特别小的城市,在佛罗里达州那个地方除了他没有别的华人。而且老家是个小地方,我是读完小学去的,没有学过一句英语,我也是挺内向的,但是小朋友还是挺能适应的,除了语言都还好。刚开始没有什么沟通,也没有什么交流,所以也没有(感到)文化的不同。但后来搬到休士顿,休士顿是很大的城市,人种也比较多,我算是慢慢放开自己的。我后来很少说中文了,除了父母之外,都没有人讲普通话,父母也说的不是普通话,是方言。


我本来就跟父母不是很近,因为距离的原因吧。十几岁的时候和爸爸去美国,妈妈没有去,然后跟我爸爸生活了几年。过了三四年,我妈妈终于过来一起了。我当时自己变化也挺大的,挺陌生的。那时候是90年代,没有网络,打个电话也很不容易,不像现在。所以跟我妈关系就很疏远,关系不是很好,经常吵架。跟我妈呆了两年,她就又回中国了,在中国呆了两年,再来美国,这个时候我就更大了,已经在念高中了,所以还是跟他们都不和。我搬出去住是因为什么事情与爸爸妈妈闹翻了,然后搬出去住。我自己想去亚利桑那州,想换个学校,换个环境,重新开始。我就跟我爸爸说了一下换学校的好处和理由,他就同意了。然后后来我就找了工作,放学后工作。(我是同性恋的事儿)没有跟家人说过,本来联系就不多,所以就不会谈到什么私人的事情。其实,如果他们在网上搜索过我的名字什么的话,就已经很明显了。


初中的时候,我成为一个非常非常认真的基督教徒。教会那里是没有约会文化的,当然也算一种美国文化吧。那时候特别乖,最疯狂的时候,会非常自豪,现在带着理智看待了。以前会跟教会几个特别好的朋友,每天晚上都会一起上线,向上帝一起祈祷一个小时。那时候信教,好像都是出于一个好奇。可能就是教会那些具体的人会有影响吧。比如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在教会,那个教会比较特别,是一个亚裔的教会,说的日语,但都是亚洲人,所以文化上也会有一定的归属感。到了高二高三的时候,就开始脱离教会,因为开始约会了,宗教文化开始被约会文化取代。一部分是因为约会,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和父母有很大的矛盾。然后就搬出去住,教会对这种忤逆的行为,这种不孝的行为也(不赞成)。


我在休士顿有一个男朋友是白人,他是我高中同学。我不是因为他而搬出来住,就是想自己搬出来住,但是算是热恋期,他就跟着(和我一起住)。好像住了半年多就开始吵架,很频繁。决定上了大学后就分手,大学他在休士顿,拖了很久,也很难说到底客观上说怎么分。因为我之前是在教会,比较晚熟,也没有什么暗恋。现在来说,也不是对他那个人有多大热情,热恋这个事情挺祸害的(笑),其实换一个人,差别也不会太大。回想起来,那段感情主要属于被动的接受,他追我,我觉得不错,就在一起了,并没有主动的喜欢过这个男孩子。其实中国人,就我接触的中国的拉拉,可能大家都很想要一辈子的长久。我现在也一直是和中国人谈恋爱,所以貌似我也是比较认同这一点。但是理性上讲,我没有很向往这样子,从来没有以和谁在一起为目标。


觉得自己是同性恋,可能是和男朋友分手以后,因为我还没有和他分手如果说自己是同性恋可能会有些矛盾。当时就是有一群朋友都是gay或者拉拉的。大二的时候有和一些女生开始交往,应该是2006年,和有色的女生稍微交往过,之后就是亚裔了,比较认真的女朋友都是中国人。之后来上海也交过一个女朋友。


那时我是T,就是大二的时候转型的,因为我当时看了一些有关性别是建构的理论,所以非常论证的对待这个问题。反正我就是另外一种状态,在那之前虽然从小到大也是长头发,然后普通女生那个样子,不能说T但是也不是一个很女生的女生,不是一个很会打扮的女生。我真的觉得那个过程好好玩啊,那个转型的过程,因为我之前也没有说很会女生的打扮,更不会男生的打扮,所以是一种要学习的东西嘛。男生本身也是要学习的,我就更没有学过了,所以我开始把头发剪了,买各种男装,一开始就各种不搭,很奇怪,头发剪得太短了,衣服穿得又太宽松了,不会穿也不知道怎么穿,开始也没什么效果,很搞笑。可能慢慢的就稍微会显得自然一些,然后你会开始觉得很舒服很喜欢这样子。


T的时候我也有和T在一起过,就是那个(在上海交了)半年的女朋友之后的女朋友,是(在一起)三年的。但不能说她是T,因为她最后很跨性别,就是女跨男。那时我还是一个T的样子,但是和她在一起后,两个人都变得更娘了一点。变回来是2010年吧,回到北京以后,就是到了北京以后就慢慢转回来了。其实不大觉得是变回来,是变了一个新的,这个过程也是挺好的,不像是变回去了。一个新的性别,以前都不是这个样的。现在也不认同P吧,因为我还是很喜欢美女的,所以还是说是不分吧。



Ana

“上了大学便有了更多的机会,立即很热烈的投入到关于女权主义的社团,同时也上关于性别研究的课……这些女性主义社团的经验为我以后开展同志运动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可能从脱离教会开始,在教会的时候还很保守,脱离以后越来越激进,也不是激进,可能是左派一点。可能当时男朋友是左派一点,在那个保守的环境,他是很特别的一个,有点女权主义吧。高三时,前男友介绍了一些女性主义的书给我,如《改变强奸文化》等等,书中主要介绍了性暴力不是例外,而是一种存在等等内容。或许是这本书打开了我对女性主义知识渴望的窗户。当时周围的生活环境十分保守,女性主义的内容获取途径非常之少,这些书籍便激发了我的兴趣和好奇心。高四的时候开始关注女性主义,但仍然不是很了解,在高中没什么机会学。上了大学便有了更多的机会,立即很热烈的投入到关于女权主义的社团,同时也上关于性别研究的课。


大学期间参加了许多的女性主义社团,自己也组织了一些社团活动。其中做的最好的一个就是在大一时期和好朋友发起了女性“性高潮”讲座,主要讲技巧。重点是女性高潮,不管是谁来实施,都没有区别,那个活动算是很好玩的,坚持将此讲座做了4年。其实当初做这个社团的原因很简单,我和朋友在聊天的时候谈到了高潮的困惑和苦恼,便想要设立这样的一个社团,帮助大家排忧解难。现在这个社团仍然在持续做着,规模越来越大,活动成熟后,在每次讲座之前必须要看很多书,了解很多信息,然后请相关专业的老师做讲座。这些女性主义社团的经验为我以后开展同志运动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我忘了我是在什么时候认识拉拉的了。可能是大一的时候吧,那时还没和男朋友分手。到了大二,加入了一个酷儿社团,也去波士顿校园外参加当地的一些亚裔的酷儿小组。其实就是大家互相交流交流、看看片子。聊一些话题,因为专业原因,所以也开始看有关酷儿的理论,没有不接受的过程。其实大一到大二的时候,比现在激进多了,很年轻,很愤怒。不一定就是觉得和女生在一起有多好,就是觉得和男生在一起会有很多批判。


对我来说,(影响我的)没有那种一次两次的事件,都是从小到大的。教会里,就会教你妻子要听丈夫的,情感上女性要扮演那种温柔的,要倾听、要理解、要沟通,有矛盾不应该有太大冲突,都是我不擅长的角色,比较反感。在美国作为少数族裔也会有一些压迫,比如说,比较明显的事件,如果有美国人看见你跟另一个亚裔在一起就会觉得你们是否是姐妹等。更深刻的是一种很微妙的,我至今不大能描述的一种感受,也可以说是文化差异,就是一种交流模式上的隔阂。真的很难讲清楚那些点,但是就是跟很多中国人,普通的朋友或陌生人交流,都没有问题,跟美国的朋友,如果交流到了一定程度就到了尽头。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还是中国人,就是超过了一定的境界,还有一两个是美国人,但也很中国化的华人。


我也有过身份挣扎,不过不是性倾向的,是作为亚裔华人的身份。那个时候我特别主动的去找在中国的东西。当时对中国完全不了解,但我先看到在《时代》杂志封面上关于李宇春的报道,也在新闻上看到复旦大学有个叫孙中欣的开了第一堂关于同性恋的课,然后才知道国内有这种东西。那个时候想找到一种纯中国的同志的存在,一种主体感。当时已经特别脱离中国这个东西了,有了一定的条件就开始回忆原来小时候还有那么一个过去,一个经历。


2005年 李宇春登上《时代周刊》(亚洲版)10月刊封面


在哈佛,我主修性别研究专业,我们专业有一些实践和考察的机会,哈佛是挺鼓励学生到国外去做交换生的。2006年我休了半年假,当时在上海,就是挺想知道中国是什么样子,同志都在干嘛,主要认识的是知合社和上海女爱,然后就会时常参加她们的活动。因为10年没有来过中国了,所以出个门、跟街上走走就会觉得特别新奇。回到美国后,在2009年,为了提升自己和找到融合感,我做了一个关于亚裔健康的工作,受众面主要包括亚裔移民健康和亚裔同志健康等性传播疾病相关的课题。在这期间也在兼任华人拉拉联盟委员一职。因为自己深知会来到中国这片土地,因此毕业后我开始申请关于同志方面的研究经费,申请到之后便彻底的来到了中国,就是我现在主要在做的“发现自我之旅”。


Ana与“发现自我之旅”

从2009年到2012年Ana一直在中国做“发现自我之旅视频演绎”工作坊,2012年7月Ana回到美国开始攻读人类学博士。


 “拉拉联盟成立和打基础比较慢,但是作为国内整个活动的长期投资,不是迅速见效,但是能让这个(社区)组织比较稳健的发展。”

“发现自我之旅”更像是一个尝试,因为这个项目是我在哈佛毕业后做的一个实践项目,宗旨就是为多元性别群体提供一个发声平台。数码媒体讲故事这类项目很适合草根组织,能够(以)边缘人群(为受众)同时又很有大众基础,最重要的是可以有展示的成果,给别人的感觉很像是艺术聊天之类的东西。项目进行到现在,我个人更加深刻的体会到发现自我之旅的意义。这个意义可以概括为两个层面:一个是对于参与工作坊的人的心理治疗的效果,另外一个层面是做出来的视频的作用,这些视频,应该是一个珍贵的资料,若能以后使用上,也算是一种对性少数群体生活的不错的推广。我们做的视频不长,技术也不华丽,但是可以听到很多拉拉的故事,有很多主流媒体看不到的声音。


2010年第5期“发现自我之旅”  小雨作品《梦醒》


(华人拉拉)联盟是一个很新的组织,(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要干嘛,很多社区小组的作用是大家认识一下,交朋友为主,在这基础上再做一些什么,但是联盟就很模糊要怎么定义,再加上作为一个虚拟的组织还是很难的,在不见面的情况下,沟通的时候就比较少,不可能一边吃饭(笑)一边说些什么。委员间不是很熟的话,可能效率也不会那么高。这一届我们新的委员(注:指2010年厦门大会选举产生的第二届委员),选完之后大家都没有走,在鼓浪屿上继续住了几天玩(笑),先培养感情非常有益(大笑)。


拉拉营是很实在的作用,说得大点的话,都会说联盟是个串联作用,是个资源分享互助,跨地区合作的一个平台,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另外一方面,我自己觉得,联盟作为一个全国性的,它能影响中国拉拉运动的发展方向。如果没有联盟,可能各地小组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东西,也会相互学习,但是很难说往哪个方向发展。但联盟带头,作为跨地区全国性的资源,我们就经常会收到从某个没听说过的地方发来的信息,说对拉拉(活动)感兴趣,想加入但不知道怎样加入,要不然她们就很难找一个可以加入的点。


台湾有种说法,发展到一定瓶颈阶段,没什么可以发展的了,很无聊,所以来新大陆(狂笑)。然后香港的话,其实lulu(注:华人拉拉联盟第一届委员,香港区代表)觉得香港发展到一定程度,一直都是那些非常资深的一代人继续在做着,年轻一代人她是觉得没有足够的锻炼机会,没有发展空间,所以她们来(拉拉营),也需要这种基本的培训。而且还是有很多两岸三地可以合作的东西,现在大家正在讨论一个口述史(项目),算是一个联盟发起的,大陆有好几个地方在做。香港以前有先做的,爱女人的口述史,印有一本很薄很薄的小册子。(2008年香港游行)我们这个不光是号召,还包括资助,是香港有人捐了一笔钱,资助人去参加游行,她们也把钱交给了联盟,让联盟来策划。


拉拉联盟成立和打基础比较慢,但是作为国内整个活动的长期投资,不是迅速见效,但是能让这个(社区)组织比较稳健的发展。 


Ana在华人拉拉联盟


“搞同志运动,(我)希望中国能走出自己的道路,而不是照搬。”

我毕业以后也在一个NGO做了几个月。它是一个做亚裔健康的NGO,一部分是移民,一部分是同志。那个NGO挺无聊的,一些方面很专业,但是就是重复的状态,(它的工作)有效果,但是不像国内,没有历史性的、飞跃的这种(感觉)。


可能(国内)做拉拉运动的这些人,10年20年之后都是历史人物,她们都是很前卫的,我可能不如她们。我在美国(的时候)在哈佛上学,但是我不能超越那个环境,我在课堂上学到的已经是那么多了,但是现在国内做运动的人都是原创的,她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做了很多超越的事情,她们都是很了不起的人。当然这是后来才意识到的,开始(我)就是很喜欢这个社区,大家都是很亲切的。(因为)我在国内做这些事情,我的生活里大多数都是拉拉,自己不用去扮演少数反抗的角色,很舒适。在美国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少数群体,亚洲人是很不可见的。


(同运)北京是做的最好的,比较精英,国际交流多一些,资源多,阻力不是很多。(这里的)组织最多,吵架也最多,吵架是因为大家成长的好快,比如最近gay和拉拉,还有出不出柜等运动策略的争议。其实现在我已经不会去关注完成自我认同或者跟家里出柜(的话题),(这些)基础的问题(对我)没有吸引力了。(我)比较喜欢现在比较理论的探讨、比较宏观的思考,比如说喜欢做华人拉拉联盟的原因是会去关注全国各地发展的情况,然后有什么样的局势在出现,有什么样的一种趋向,希望引导出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参加中国的同志运动,让我觉得很有吸引力。因为在起步阶段,发展很快,让人兴奋,同时也有很多潜在的可能性。在美国,同志运动现在已经比较成熟,对于很主流的文化有了很大影响力,大家都能看到他们的缺陷很明显,做了批判。但是之后还是很难看到不同的可能性——除了跟它反方向的二元对立之外的可能性。(我)还有一个担忧,不知道怎么解决的一个担忧,就是在身份政治的方面,西方引进的一种LGBT的身份的标签,我觉得不合适,但是我又提不出一种很好的代替方案。在我看来,中国整体的同志运动,基本没有什么很好的策略。国外的基金会要求国内进行权益倡导,我不想做权益倡导,觉得挺没用的,尤其在中国。要是撇开西方的,直接跳出历史发展的过程,搞同志运动,(我)希望中国能走出自己的道路,而不是照搬。


我一直对T/P的文化很感兴趣,在国内能够有很丰富的T的生存,(其实)中国有这么多T能够长大成人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但这个目前没有被吸纳到运动中做一个主题。我的对比就是美国,(美国)会收敛很多,不会有女孩子穿男孩子的衣服,对于那种性别的压抑其实我觉得是很明显的、很暴力的,就根本没有那么多T。因为如果有女孩从小很T,就会被当作很严重的问题,就比如,在国内如果男孩子从小打扮得很女性就会有很多问题,我觉得那边的女孩就相当于中国的男孩(的情况)。我自己的理论是这样的,因为美国这种环境,可能很多人在这种压抑下,T她就可以穿女装,没有形成那种身份,可以打扮什么的,但她们长大后,我觉得就会流露出那种T的气质,很微妙。


拉拉中的T/P文化


我觉得在美国,那些能穿女装的就穿女装了,长大就是女同性恋,大部分没有什么T的身份(意识)。跨性别人群就是幸存的,有那些更少数一部分,她们真的就算压力再大,也没办法让自己更女生一点,她们很苦逼的长大了,就会认同自己跨性别,她对自己女性化的抗拒非常强烈。(所以)美国一般没有T这种身份,(也)很少有人会认同自己Butch,Butch是比较有历史性的一种名词,是在还没有跨性别的一种医疗之前(的身份)。我是认为(美国)还会有很男孩子的女生在,但是那些人也不会很明显,而且文化中也没有把她们区分开,很多浓妆艳抹的,但是看她们能看出来一丝丝T的气质。中国的T就参差不齐,有一些很man的,有一些就很娘,有一些也不一定很T,就是“不分”,T是一种很轻松的状态。


(但是在中国)大家还是关注在性取向,只强调性取向,而不强调性别,就只说我们是同性恋,这是一切的根源,但没有怎么去关注性别上的多元,因为T没有被当做一种身份政治里的身份,没有说我们为了T这种身份去做点什么。les里的重点不在T上面,lesbian只关注我喜欢的是同性,她没有说排斥T,但它没有特别去关注。性别研究的学术背景有很多批判性的理论,我也一直都很希望在中国能够有一种跟西方不一样的运动和同志文化,(改变)身份政治方面产生的各种问题。

本文访谈于2011年7月至2012年7月

文中图片均来源于网络,部分来自“发现自我之旅”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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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bekah、Minnie /访谈

艾琳 /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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